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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更得遲了點,讓大家久等了,摸摸~ (1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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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屏風後面,還有兩個人正如石頭般僵立。

景正茂同雲三郎兩人呆站,聽著外頭這一聲聲地話,明媚說的那些,倒還正常,偏偏這位二爺,說的每一句都好像是千鈞重,壓得兩個人幾乎東倒西歪站不住腳,等聽到最後一句,連斯文淡然的景正茂臉上都紅紅白白地有些不自在。

雲三郎著實忍無可忍,牙齒磨了幾磨,無聲嘀咕了幾句便要往外,景正茂無可奈何,將他手腕緊緊攥住——

☆、95、寵辱

景正茂向著三郎使了個眼色,三郎掙了掙,沒想到景正茂做的是文官,手勁兒居然挺大。

景正茂瞧一眼前頭,又往後看了看,把三郎一拉,腳底無聲,往後退去。

三郎沒法子,只好跟上,景正茂走走停停,聽外頭玉葫跟小桃沒站在門口,他便拉著三郎到窗戶邊上,打開窗子,縱身跳出去,身法竟也頗為敏捷。

兩人出外,見無人察覺,才松了口氣,沿著廊下且走且說。

景正茂就打量三郎,笑道:“你這脾氣果真倒是急的,這時侯若出去,讓衛小姐顏面何存?”

三郎很氣惱,沖口說道:“我快給他弄死了,還不許我出個聲兒?茂二哥你竟也能忍受,你瞧他,一看見美色,把我們兩個都也忘了。”

景正茂忍著笑:“卿弟都那樣了,還能如何……就給他個任性的機會吧。”

三郎嘆了口氣:“女人,真真是禍水。”

景正茂搖搖頭:“天下女人多了,有個能拿捏他的,倒不算是壞事……且他那個性子,我先前倒常覺得他太過無情了……沒想到,竟能為這衛表妹,弄成如此……”

三郎轉頭看向他,又氣憤又是訝異:“茂二哥不覺得這件事不妙麽?可差點兒因著此事殺身害命連累家族呀!”

景正茂掃他一眼,而後目視前方,淡淡道:“乍一看的確如此,只不過長遠看來,此刻不出事,將來未必就也安安生生地,我雖不在京內,卻也知道太子不是個省事之人,若是將來當了國君,再加上皇後那族,受害的又豈止是衛表妹或者卿弟一人?只怕國將不國……再說,卿弟在京內為官,若將來為人臣,說不定早晚也……總之,此番太子殞命,雖則動手之人是他,可冥冥之中,未嘗不是天意。”

三郎雙眉一皺,乍一聽景正茂這些話,似大逆不道,又像是無理,可是細細想想,卻是大有深意。

三郎沈吟片刻:“那,茂二哥,照你看來,如今太子已失,將來這皇位承繼之人……”

景正茂笑看他一眼,道:“這就非你我能置喙的了,咱們只拭目以待罷了。”

兩人慢慢地邊走邊說,不知不覺轉到前頭,卻見一個家仆迎面而來,行禮道:“二爺,大老爺那邊請您過去,說是吏部有大人來了。”

雲三郎一聽,吃了一驚。

景正茂卻是面色平常,反對他笑道:“我不能陪你了,你便自回去吧,改天再來找卿弟,多陪他說說話也是好的。”

雲三郎聽話頭不對,便問道:“茂二哥,這是何意?”

景正茂淡淡然道:“我是無旨回來的,吏部的人必然要來問罪……然而這不過是意料中的事,且我本來就沒想在家裏多呆,這家裏除了卿弟,我倒是沒什麽可掛心的,如今他出來了,傷勢假以時日必然也慢慢養好,我留下也沒用,這兩天就離京了,在此就先跟你告個別罷了,等我走的時候就不特意同你說了,也免得別人看了生疑……”

雲三郎聽他語氣平和,不疾不徐說罷,心中雖然不舍,可也沒有辦法,知道景正茂為人心細縝密,他決定的事應該就沒有轉圜餘地了,當下點頭,嘆道:“茂二哥,不知今日一別,什麽時候還能再見……對了,吏部的人會如何為難你?”

景正茂擡手,在他肩頭安撫輕拍,道:“也不至於會如何,頂多順勢打壓罷了,我回來之前早已經做好最壞打算……如今卿弟無事,於我來說其他萬事皆輕,你也不必擔心,倒是以後……卿弟身邊,還得你多多照料了。”

雲三郎很是不舍,便點頭:“茂二哥,你放心,我會好好守著二爺的。”

兩人說罷,各自拱手分別。景正茂去見父親景良,三郎便自出府去了。

且說屋裏,景正卿說罷,明媚便起身:“你說了兩句就沒有正經了,我該走了。”

景正卿忙道:“那我不說了還不成?你再坐會兒。”這會兒他手腳不方便,自然沒能耐做壞事,便只好扮可憐博同情了。

明媚回頭看他一眼:“我聽說方才雲公子他們在?你必然同他們說了許久的話,這會兒也該歇會兒養養神了。”

景正卿聽她一說,腦中轟地一聲,這才想起來景正茂跟雲三郎在屋裏呢,心虛地拿眼睛看那屏風。

明媚見他不做聲,便問道:“怎麽了?是想要什麽?我叫小桃兒進來幫你。”

景正卿凝神靜靜一聽,聽不到有呼吸聲響,這才緩緩地松了口氣,知道兩人已經走了,只是不知道是何時走的,只能盼是從一開始罷了。

景正卿知道人去了,當下便又帶笑看向明媚:“你過來坐會兒,別叫別人。”

明媚此刻對他是又憐又恨,躊躇片刻便道:“那你不能再口頭輕薄了。”

景正卿落得如今境地,倒也不敢就口沒遮攔,便乖乖答應。一眼不眨地瞧著明媚近在床邊,嗅到她身上淡淡香氣,委實是舍不得,倘若好手好腳,必然是要立刻一把把人抱入懷中的,此刻雖然竭力按捺,心卻抑制不住地大跳起來。

景正卿想了想,便輕聲問道:“我聽人說,你去王府求端王幫忙,還在端王府裏吃苦了?”

明媚聽他提起這件事來,便垂了頭,只去弄膝上的手帕:“沒有吃苦,你聽誰說的?”

景正卿竭力歪頭看她:“當真沒吃苦?端王沒有為難你麽?”

“王爺對我很好,真沒有。”明媚並不看他,仍舊垂著雙眸。

景正卿將目光從她面上移開,漸漸地落在她透明似的手指上,癡癡地看了會兒,喚道:“妹妹,你對我的心,我是知道的……倘若知道你肯為了我去受那樣苦,我寧肯就死……”

一個“死”沒說出聲,明媚忙擡手,在他唇上一蓋,急得皺了眉,啐道:“呸呸!不許說那個字!”

景正卿一瞬窒息,只覺得她的手指半溫中帶一星兒涼,如玉一般,卻偏偏嬌軟可人,且帶著自來的暗香淡淡,按在他的唇上,讓他動也不敢動,只盼她多留片刻。

明媚見他怔怔地不言語,才知失態,剛要移開手,景正卿卻竭力擡頭,在她的手心裏親了口:“我知道你心裏是疼我的。”

明媚又惱又氣,揮起帕子在他臉上輕輕地打了一下:“誰疼你?你再說!”

景正卿只是笑,明媚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樣兒,以及臉頰便那醒目傷痕,沒來由竟覺得一陣感傷,便收回帕子,低頭默然不語。

景正卿看著她繞著那塊手帕,卻忽然說道:“妹妹,你把那塊帕子賞給我吧。”

明媚擡手看看,問道:“你要這個幹什麽?”

景正卿皺眉道:“原先有一塊兒妹妹的帕子,這次入了刑部後,給他們拿了去,跟衣裳一塊兒燒了……”

明媚吃了一驚,又問道:“是我的?你什麽時候有我的帕子?”

景正卿說道:“就是上回,峰兒頂撞你,你哭了,我正好去,你惱的拿東西扔我,就把那帕子也扔出來了,我順勢就撿了去。”

明媚這才記起來隱約像是有這麽回事的,當下眉頭一蹙,望著景正卿說:“你無端端的撿我的帕子做什麽?”

衛峰跟她鬧脾氣,已經過去這麽許久了,他仍舊存著那手帕,這可真的有點……說不過去。

景正卿對上她黑白分明的水色雙眸,只覺得這雙眸子簡直看到自個兒心裏去,便低聲說道:“我知道你厭我,不想見到我,於是……偷偷地拿了妹妹的帕子藏著,想你的時候,就拿出來看看,一看就覺得像是在你身邊兒似的。”

明媚聽了這話,臉上暈紅:“你……”本是要斥責他,奈何竟說不出來,聽著這樣的呆話,明明覺得無禮又輕薄,只是,如今他落得如此田地,卻自跟她有大幹系,因此這些話竟並不是輕薄,而多像是出自真心的了。

明媚臉上發紅,眼中卻又有些濕潤,默默地想了會兒,便道:“這塊兒方才沾了淚,不幹凈了,改天給你另一塊好的。”

景正卿道:“我就要這一塊兒,沾了淚的帕子給了我,以後妹妹就別再哭了。”

明媚心頭一痛,眼淚便湧出來,她將頭轉開去,不讓景正卿看到自己眼中的淚,故意哼道:“本以為你傷得很,必然沒有精神說話,沒想到竟會這樣……我再也不來看你了。”

景正卿心頭一涼,明媚卻又輕輕一甩手,把帕子甩到他臉上去,嘴裏道:“這也是個不稀罕的舊帕子,我也正不想要了呢。”

景正卿嗅得那帕上傳來一股幽香,他又怎會聽不出明媚是在口是心非的?一瞬間魂魄蕩漾,只覺得身上受得這些苦也都不算什麽了。

明媚回頭看他一眼,嘆了聲,起身說道:“我真的要走了,來了好一會兒,別給人說閑話。”

景正卿巴不得她總留在這裏,就是不說話只看著也好,便道:“誰敢說什麽閑話?別理他們。”

明媚搖頭:“你當我也跟你似的無法無天麽?且你這時侯真該好好地歇息才是……”她頓了頓,又看向景正卿,輕聲道:“二表哥,你若是……那就快些好起來,也把這些傷……都養好,不然我……心裏終究是……難受的。”

明媚本性到底是個善良的小女孩兒,景正卿身上的傷又的確令人難以正視,連景睿看了都失聲落淚,何況是她,且一想到他遭這些都是因她而起,明媚心中自沈甸甸地,只盼他快些好起來。

景正卿聽了這句,只覺得心滿意足:“我知道了,我一定快快好起來,你別擔心,更別為了我哭。”

明媚忍著淚:“知道了。”看他一眼,深吸一口氣,轉身出門去了。

景正卿呆呆地目送明媚離開,只覺得整個人像也要跟著她出門了。

一直瞧她的身影消失門口,他才回過神來,看著面前的帕子,竭力地擡手,艱難把帕子拿起來,小心放在枕頭下面藏好。

明媚出了門,玉葫跟小桃迎過來,見明媚眼兒紅紅地,兩人也不好過,小桃兀自打起精神,道:“表姑娘有空多來看看二爺。”

玉葫便道:“還來?再來還得多哭兩場。”

小桃陪笑道:“再來就不至於這樣兒了,二爺的傷也就好的差不多了。”

明媚點點頭:“小桃姐姐,就辛苦你們仔細照料二表哥了。”

小桃忙道:“姑娘別說見外的話,這都是奴婢們該做的,姑娘也要保重身子,這兩天又見瘦了些。”

明媚也應了,當下分別。

明媚同玉葫就出了景正卿的居所,玉葫回想方才所見,心有餘悸,便嘆道:“若不是親眼見,我也不知二爺竟傷的這樣重呢。”

明媚也垂著頭不言語,玉葫怕說多了惹她也傷心,便又轉開話題,說道:“罷了,橫豎這一場是過去了,總算能好好地過個年了,聽說過兩天,老太太要帶太太們去家廟裏祈福還願呢。”

明媚笑了笑,道:“倒是好的。”

玉葫偏頭看她,總覺得明媚像是有什麽心事,便問:“姑娘在想什麽,莫不是還惦記著二爺的傷?”

明媚搖頭道:“沒有,橫豎我惦記也沒有用……他也不能好的快些。”

玉葫問道:“那是在想什麽?”

明媚目光閃爍,道:“還沒想好呢,到時候你就知道了。”

如此平平靜靜地又過了兩天,景正茂果真出京去了,原本他在黔州做的甚好,年底本是要調升的,因此番無旨擅回,便削了升遷的機會,仍貶他回去。

景正茂也不以為意,很有些“寵辱不驚,去留無意”之超脫風度,臨別那天,景正卿被小廝扶著,撐著起身,把茂二爺送到大門外,依依不舍地揮淚灑別。

這幾天景正卿身子恢覆的倒是不錯,除了一些傷及筋骨的地方,其他的皮肉之傷,也迅速地在愈合,他本就是武將出身,從小練得身子康健,再加上調養得當,自然就恢覆的快,起碼傷口不像是起初那樣猙獰怕人了。

而在這段日子裏,端王府也一直有派人來詢問景正卿的情形,只是端王卻不曾親自來過。

景正卿在府裏休養半個多月後,不須攙扶也能起身了,他時常在府裏各處走動,有時也會隨著三郎出外。

身體在痊愈的同時,景正卿心裏卻難受起來,因自上回明媚來探望過後,她再不曾來過,有時他在府裏溜達,也少見她的人影。

景正卿忍無可忍,這天,他略收拾了一番,便徑直往明媚居處而來。

☆、96、親昵

景正卿揣著手,溜溜達達,看似漫無目的,不知不覺卻正到了明媚院子前,瞧見墻頭上還帶些許殘雪,白白胖胖地伏著,大概是愛屋及烏,如此場景竟也給他瞧出幾分可愛來。

景正卿邁步往裏頭去,卻聽得屋裏寂靜無聲,鴉雀不聞地,因此刻正是午後,景正卿便想明媚大概是在睡著,不知為何丫鬟們竟也沒聲響。

他放輕了腳步,進了屋裏,左顧右盼,果真也沒見到四喜五福的影子。

景正卿心裏詫異,卻不知這段日子裏明媚懶懶散散,放馬吃草,除了打水收拾等必做的,其他都極少吩咐。

四喜五福鎮日無聊,閑著無事,便自出去找姐妹們玩耍。

因此竟只有玉葫仍在屋裏,卻因是午後困倦,便趴在爐子邊上打瞌睡。

景正卿一眼看到玉葫斜斜地伏在桌子邊上,忍不住一笑,心念轉動,便不去打擾她。只躡手躡腳往裏去。

景正卿進了裏屋,一驚,卻見明媚竟未曾睡,正在書桌邊上,手中執筆,正在寫什麽似的,也未擡頭,竟沒發現他。

景正卿有些詫異,門口上靜靜站了會兒,索性不出聲,邁步往桌子旁湊過去。

漸漸近了,明媚似察覺到有人靠前,只不過仍未擡頭,反而輕聲說道:“去給我把書架最下面那本攤開的書拿來。”

景正卿身子一僵,而後反應過來,明媚這是把他當成玉葫了。

他悄悄地掩口一笑,當下順勢轉身,走到書架旁邊,上下一打量,果真見下層上放著一本攤開的書。景正卿拿起來看了看,不由地詫異,卻見竟是一副山水花鳥畫圖,他也不知明媚要做什麽,便小心捧著書回來,走到桌子跟前,不出聲,輕輕地便遞過去。

明媚仍不擡頭,只是提著筆,全神貫註地打量著桌上的那副圖,看了會兒,便擡手,景正卿明白她的意思,於是把那本書往她的手中一送。

明媚握住了,便才轉開目光,往那書上去看,看一會兒書,又看看自個兒的畫。

這會子景正卿也垂眸看向桌上,卻見桌面正也是一副攤開的畫,有的地方墨跡未幹,顯然正是才畫得,正也是一副山水花鳥畫,處處精致,筆法細膩,竟不輸給方才所見的那畫冊上的圖。

景正卿差點便讚嘆出來,那邊兒明媚對照畫冊看了幾眼,面上浮現頗為滿失望的神情,自言自語道:“到底是不如的,輕狂浮躁,不好,不好。”眉頭一皺,竟把筆放下,把畫拿起來,是個要撕了的架勢。

景正卿一看,顧不得其他,忙地搶過去:“妹妹別動!”

明媚吃了一驚,手上一松,竟給他把畫兒搶了過去。

明媚猝不及防,瞬間竟變了臉色,無論如何想不到這身邊兒竟站了一個不速之客,她瞪向景正卿:“你、你怎麽……在這兒?”

景正卿先把她手中的畫拿了去,在手中細看了會兒,並不回答,只說道:“哪裏不好?比這一幅死死地要靈動許多,看這鳥兒,比你廊下那百靈還鮮活,像是隨時能振翼而飛一般,你做什麽要撕了它?”

明媚聽他去誇那畫,她心神鎮定下來,註意力便也轉到畫上去,左看右看,就皺眉道:“有什麽好的?你也就是隨口說說,這調色不好,畫得也粗糙,這哪裏是只鳥,太過肥膩,倒像是只烤鵝。”

景正卿噗嗤一聲笑出來:“這畫是極好的,我不許你糟蹋它,你不要,我拿了去便是了。哪裏有這樣俊秀的烤鵝?虧你能說出來。”

明媚道:“我畫得,為什麽要給你?且畫得不好,難道讓你拿了去以後用來笑我?不許,還給我!”

她伸手來要,景正卿哪裏肯給,只說:“你若答應我好好地留著別撕了,我就給你,只是知道你容不得他,倒不如便宜我才好。”

明媚氣道:“你是強盜不成?青天白日跑進來搶東西?快還給我!”她見景正卿不給,便轉過身,擡手要把那畫搶回來。

這是才畫好不久的,墨跡還未曾全幹,景正卿也不好就卷起來,於是就只舉著畫轉身避開明媚:“我可不能讓你撕了它,你不愛,有的是人當寶貝呢!”

“那是你沒見識,”明媚氣道,“若是能畫的人,一眼就能看出畫工拙劣,也缺乏……你快點給我,不然我要惱了!”

景正卿本是要搶救這畫的,不妨明媚一心想要回去,竟圍著他轉來轉去地想搶這畫,他嗅到一股子幽香在鼻端繞來繞去,又看她蹁躚身影,翩若驚鴻一般在跟前,正是求之不得。

本來就不想給她,此刻越發不能給了,索性把畫兒舉高:“叫我看你這才是暴殄天物,我才是慧眼識珠的人,這畫雖是你畫的,給你撕了,卻如明珠暗投,我是萬萬不許的。”

明媚見他把畫舉高,她伸手要去夠,奈何景正卿生得高挑,而她卻極嬌小,竭力探手也夠不到,一瞬又氣又急地,臉色淡淡泛紅。

景正卿見她仰頭眼巴巴地看著畫,樣子又是可憐又是可愛,目光便從她面上往下,順著那尖尖地下頜,一路越過修長的脖頸,一直到了……

因明媚是在屋內,且又生著暖爐,因此衣著頗為單薄,景正卿看著如斯美景,喉頭一動。

他一手擎著畫,一手探出去,在明媚腰間一抱,當下就把她抱入懷中。

明媚猝不及防,雙手還在舉著,被景正卿一摟,頓時撞到他身上去,“啊”地驚呼了聲,雙腳站立不穩,貼在景正卿胸口,雙手情不自禁地攬住他的脖子。

這一刻,仿佛時光停住。

明媚呆了呆,才反應過來,忙要站住腳步,擡手去推景正卿,卻聽他低聲道:“小心些……我身上的傷還未痊愈……”

明媚聞言,頓時跟被施了定身法一般,動也不能動,此刻也才想起來,頓時看向景正卿,問道:“你怎麽跑出來了?”

四目相對,景正卿道:“這麽多天都沒見到妹妹,我心裏惦記,自然要來看看……你倒是狠心,上回明明答應了我會去看我的,怎麽竟出爾反爾?”

明媚聽他質問,便轉開目光去:“你……你不是好了麽?且……往你那屋裏人來人往的,我常去也不像話。”

“總是說些匪夷所思的借口,”景正卿嘆息了聲,終於忍不住,便垂頭,在那吹彈得破的臉頰上輕輕地親了口,“就算是天兵天將如來佛祖去,我都不放在心上,我鎮日望眼欲穿地想著的人……是誰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明媚嚇了一跳,忙又試著去推他:“你別又在這裏亂來。”

她不敢去碰他身上,情知有許多傷的,便去推他的臉,一邊推,一邊又打量他的臉頰,她自是記得他臉上也傷著了的,怕不留神觸及了傷處,此刻偷眼去看,卻見景正卿臉頰邊上仍是有兩道紅紅地傷痕,只不像是當初那樣狼狽了,因愈合了,傷口正往好處長。

明媚便先松了口氣。

景正卿愛極了她這幅模樣,明明擔心他,卻偏又不說,也不肯認。

他把那副畫抖了抖,先放在旁邊桌上,明媚見了,即刻要去取,卻被景正卿抱了回來。

明媚氣道:“你幹什麽還不松開?”

景正卿笑道:“這麽多天沒見著你,這會兒讓我松開,也難。”

明媚道:“那你先放手,我把它撕了再說。”

景正卿便笑:“妹妹打得好如意算盤,我人也不放,畫也不放……魚和熊掌……都要。”

他嘴裏說著,手上用力,便把明媚抱得轉過身來,低頭細細打量她的臉:“還好,這幾日你沒有再瘦了。”

明媚擡頭看他,又急忙垂頭:“這是在我屋裏,你不要、不要亂來,給人瞧見……”

景正卿看著她神情,一眼也不想錯過,便道:“你若是肯多去看我兩次,我也不至於如此……每天焦心不已,想著要早點好起來,既然你不去看我,那麽我來看你也是一樣的。”

明媚不能做聲,景正卿情難自禁,一手摟著她,一手挑起她的下頜,低頭便吻了上去。

明媚低低一聲,又驚又羞:“不……”卻仍是被他親了個正著,雙唇相接,頓時如天雷地火碰觸,景正卿身子一抖,那被壓抑的種種奔湧而出,不可攔擋。

明媚感覺他咬著自己的唇,即刻侵入口中,她慌張之極,偏生掙紮不得,景正卿摟著她肆意地親吻著,舌頭橫掃那香嫩的所在,一瞬間腦中一片空白,天地之間所有的,似乎只有懷中這人。

忍無可忍之時,景正卿一轉身,把明媚抱起來,放在身旁桌上,桌上的筆架等物震動,微微搖晃,明媚掃見了,大為驚慌:“你別弄亂……”

景正卿掐著她的腰:“顧不得那麽許多了。”唇舌壓上,舌頭深入,吻了個天翻地覆。

正激情難卻的時候,窗外隱隱地傳來說話的聲音。

明媚倉皇中聽到,真真亂上加亂,頓時掙紮起來。景正卿氣喘籲,好不容易停下,明媚臉紅似火:“丫鬟……她們回來了,你快放開。”

景正卿欲~火中燒,哪裏肯舍手:“早知如此,你多去看我兩次不就成了,我也不必在此就……”

“你先放手!”明媚輕輕捶打他肩頭。

景正卿一笑,卻順勢要挾,道:“那你答應了給我那畫兒?”

明媚一怔,然後點頭:“給你就是了。”

景正卿聽得這一句,一瞬腹中越發火熱,暗恨這不是地方,咬了咬牙,心中生出一個念頭,便又道:“你還要答應我一事。”

明媚正在側耳細聽外頭四喜五福的聲音,聞言道:“你又幹什麽?”

景正卿道:“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,我想跟妹妹仔細說說話……改天,我們在外頭……就在上回茂二哥的屋裏見,如何?”

明媚聽了這句,渾身一震,即刻拒絕:“不行!”

景正卿笑微微看她,手在她腰間用力:“真的不行?”

明媚急得發抖:“不、不行!你……你快放我下來。”

景正卿偏往前一撞,明媚身子一晃,差點也嗚咽出聲,景正卿道:“妹妹再不答應,她們就進來了。”

明媚腦中一昏,臉上幾乎滴血,咬著牙低聲道:“我、我應……應你就是了!”

景正卿這才笑道:“可別說話不算數,妹妹說的每一個字,我可都記得清清楚楚呢,你若反悔,我自有法子千百倍討回來。”

他低頭,在她臉上親了口,手上略微用力,抱著明媚下了桌子,也不放在地上,只放在桌子旁的椅子上,順勢把那幅畫拿起來,防備她惱恨之餘會給他撕了。

這一刻,外頭四喜五福果真進來,卻不進裏間,只小聲道:“沒有聲兒,姑娘大概還在睡著,別去擾她……”

另一個說:“小葫也還在睡呢,瞧她!要睡也不好好睡,只在這兒趴著……”笑嘻嘻地,雙雙竟進了旁邊屋內。

☆、97、算計

景正卿搶了那幅畫,如願以償地悄然出來,一時心曠神怡,正要回屋裏去,走了片刻,卻見慣常跟著景睿的一個小廝迎面過來。

景正卿見他是個找人的模樣,便走過去,果不其然,那小廝道:“二爺,老爺有請。”

景正卿站住腳問道:“可有什麽事兒?”

小廝說道:“老爺只說請二爺過去……也沒有什麽別的人,大概是平常事兒。”

景正卿點頭,想了想,把手中的畫遞給那小廝,道:“我不回屋,你謹慎些,小心把這東西給我送回去,我自去見父親。”小廝應了,景正卿便放心而去。

見了景睿,二老爺先問了些景正卿近來狀況,譬如傷勢如何之類,景正卿一一回答,讓父親寬心。

他一邊說著,一邊打量景睿神情,卻見二老爺神色裏有些憂心忡忡地,但卻也不完全是憂慮之色,總之表情很有幾分古怪。

景正卿分辨不出是為何,便只等景睿自個兒開口便是。

果真,寒暄過後,景睿躊躇片刻,終於說道:“你可還記得,上回為父跟你說過的先帝遺詔之事麽?”

景正卿心中一顫,問道:“兒子記得。”

景睿嘆息了聲,說道:“為父曾跟你說過,明媚把那鑰匙也給了我了……”

景正卿聽他嘆息至此,心中一動:“莫非……”

景睿點點頭:“因這次太子之事牽連到你,為父思來想去,覺得該作出決斷了,便將那鑰匙……給了端王爺。”

“什麽?”景正卿失聲,然而心中卻覺得景睿如此做,也在情理之中。

景睿道:“你也知道,皇後甚為疼愛太子,在太子被害之事上,是寧可錯殺一萬不可放過一個的,加上我們家跟端王府有些牽連,皇後自然想要除掉你……連帶我家,因此我只好把那鑰匙給了端王,如此,想來能有一線轉機。”

景正卿忙道:“是兒子連累父親跟景家了。”

景睿搖頭:“不是這麽說的,其實說起來,這物本來就該交給端王的,就算是衛淩生前交代明媚的,也是這個意思,我也不過順水推舟便是了。”

景正卿默然:“那此回端王之所以肯救孩兒,一來是因表妹求情,二來,卻是因為父親投誠的原因了?”

景睿道:“我想,或許如此……”

景正卿見景睿雙眉仍然緊皺,便問道:“父親在擔憂什麽?莫非……是說那遺詔不一定在端王手中,將來這皇位……”

景睿肅然道:“不,據為父所知,那遺詔,的確是在端王手中。”

景正卿大驚,這個他卻委實不知,便問:“父親如何知道?端王又哪裏得來的遺詔?莫非護衛表妹入京之時,中途截殺我們的那些人是端王所為?”

景睿說道:“端王不至於用那種手段,你也說那些人手法陰狠毒辣,估摸著仍舊是宮裏的人所為,但是端王也不是等閑之人,自然早有安排,估計是鶴蚌相爭,漁翁得利……”

景正卿不解:“那父親又從何知道了遺詔在端王手中?”

景睿嘆息了聲,眼神覆雜地看了景正卿一眼,說道:“這消息,卻是玉姍秘密傳回來的。”

景正卿一驚:“是姍姐傳回來的?”

景睿點頭道:“不錯,因為這次咱們家得罪了皇後,玉姍在宮裏也頗受了些排擠……你放心,最近卻是好轉了。”

景正卿問道:“兒子不懂,這是何意?如何好轉?端王救了我,皇後不更是恨我們景家入骨?唉,早知如此,當初不該讓姍姐入宮的……”

當初景正卿讓雲三郎幫忙打聽入宮之事,三郎跟他通消息的時候,也曾說過,皇帝年老體弱,且又多病,入宮的話……恐非好的出路。

當初景正卿也頗為猶豫,本來想跟玉姍說一說,看看她是否能打消這個念頭,但玉姍卻極高興自己能有入宮機會,景正卿看她一腔歡喜,自不好說些煞風景的話。

景睿見他頗為懊悔,便道:“你當這入宮不入宮,由得了咱們做主嗎?當初皇後一心想讓你玉姍姐姐入宮,為的何嘗不也是籠絡咱們景家?誰知道後來端王爺看上了明媚……皇後才不高興的,故而就算當時玉姍不想入宮,也一定得去,不然的話,咱們早就得罪皇後了。”

景正卿皺眉:“早知道後來還有這麽一出,當初就拼得得罪皇後……也不讓姐姐入宮。”

景睿瞧他一眼,啞然:“你到底還是太年輕氣盛了些……以後多收斂一下你這脾氣,在朝為官哪裏有你這樣沖動的。這些話,可不能在外頭說,且如今情形如此微妙,雖然咱們跟皇後已然決裂,可表面上卻仍是不能透出分毫的……仍舊還得維持面兒上的花團錦簇……”

景正卿不敢頂撞父親,便自不提這個,只道:“父親,既然遺詔在端王手中,豈非好辦了?太子又沒了,這皇位將來必然得是端王的了,咱們家也算是投對了人。”

景睿聞言,不由笑了笑,但那笑卻並非釋然的笑,而是一抹似笑非笑。

景正卿看得稀奇:“父親笑什麽?莫非兒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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